來捻香的眾人散去之後
我跟媽媽在外婆的房間裡
媽媽側躺在外婆的床上
我拍著媽媽 問她
"媽媽....失去媽媽的感覺是怎樣的"?
媽媽說
"就是 突然
一直在跟妳對話的人
她突然不再說話了
原本以為有很強硬的心理準備
可是也想不到再多的預設準備都不敵真正的時刻來臨"。
媽媽說這些話的時候
笑笑的
標準羅家人堅強模樣
我們總是在最悲傷的時候
先微笑帶過
頭七的前一晚
我守靈
在外婆家小小的廳裡
一只棺木
一張外婆的大頭照
還有很大聲的冷氣聲
我開始想念外婆下的麵線
這種想念不帶悲傷
我與外婆的連結
在她離開時我能承受
不像媽媽對她的母親一般
令我比較難過的
是媽媽很難過這件事
面對死亡事件時
總是有很多事物會變得異常清楚
例如對媽媽的依賴
例如 妳愛誰 誰在你生命中重要 誰又不重要
妳該怎過妳的一生 或是 大方向什麼的
外婆享壽九十一歲
很多東西都是用紅色的
九十一歲的外婆
軀體剩下一點點
但是臉蛋飽滿
他離開時全家人都到齊
連在加拿大的二阿姨也異常神蹟的在斷氣前趕到
大家說
外婆是好命的
小阿姨是位護士長 離了婚與外婆同住
外婆倒下時 她便毅然決然的辭職照顧外婆
小阿姨總是笑意滿臉的照顧著風燭殘年的外婆
是啊 外婆是好命的
我總是與媽媽家的親戚格格不入
媽媽家是佛教家庭
而我從小反骨
妹妹就顯得格外觀巧懂事
也都照著外婆與媽媽的志願走著她人生的路
她現在在中途之家當老師
吃長齋 交往的男友品格端正 是未來的教師人員
也吃長齋
我和我妹妹是很反差的兩種人生
但是我們彼此相愛
我們愛著對方身上的不同
媽媽總是自由讓我們做我們自己
不做壞 都好
家裡不富有 可是總是裝滿 滿滿的愛
外婆在離開前的前一晚
我在外婆臉上親了一下
我總是嘻皮笑臉
縱使我知道
我們已經在經歷送外婆最後一程
外婆說她想要去西方極樂世界
她說那很美
一切她需要的那裏都應有盡有
我很希望她到的了
丟棄掉這載滿痛楚的軀體
得到永恆平靜的愉悅
離開的人總會提醒沒離開的人一些事
我記起來一些好重要但我卻忘了的事
接著下來
我們的人生才要開始
人生
總是從這一秒開始的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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